“你是……”我故事問他。 盛夏,陽光絢爛,薰衣草開的特殊絢爛。在陽光的映照下,站在薰衣草莽里,似乎居于瑤池普遍。紫色曼妙,輕舞飛騰。當暖暖的夏風吹過,薰衣草輕輕擺動,跳起少女般的舞姿。 2、無知是魯莽之源。Ignoranceisthemotherofimpudence. 從芒康出來的茶馬古道路上,我們一路遇見或獨自一人、或三三兩兩的朝圣者,磕著等身長頭朝著拉薩的方向而去。車子正在貢布江達縣的山路上行駛時,我們就親眼目睹一家三人磕長頭的情景,在崎嶇蜿蜒的山道上,他們行走三步,雙手合一,高高地舉向天空,漫漫放下,分別在額頭和胸前停頓一下,兩手掌著地,“刷”的一聲,全身心地撲向大地,爬起來,雙手又舉向天空,又撲向大地,就這樣,他們從甘肅的甘南家門口開始,不管是泥路山道,還是橋梁溝壑,一寸不落,磕了十四個月,他們身穿降紅色朝圣服,額頭上系著厚厚的布墊,手上套著木板,可我仍然從他們的手掌和額頭上看到了厚厚的老繭和破潰的血痕,但他們的眼睛里卻充溢著寧靜而神圣的信仰之光,他們用五體投地的心靈行為來表達最為虔誠最為深切的情感和愿望。正如電影《可可西里》中日泰所言,“別看他們臟得很,他們的心特別的干凈。”看著他們,我想起了一段藏族民歌: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體量過來的,白色的云彩是我用手指數過來的,陡峭的山崖我像爬梯子一樣攀上,平坦的草原我像讀經書一樣掀過…… 三張照片 一種遺憾 記錄著生活瞬間的照片,許多被塵封在相冊中無暇去翻動。剛剛沖洗出來的三張照片就擺在書桌上,除了我,上面還分別留下三位與我形成鮮明對比的美麗熱情的俄羅斯姑娘。 在五大漣池石海,偶遇一位隨父母來中國旅游的俄羅斯姑娘。姑娘沒有拒絕一位中國作家內心的好奇與友善,于是留下了美好的一瞬,成為我此前第一張與“洋人”的合影。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合影越來越多,在布拉戈維申斯克和莫斯科我們與俄羅斯美女合影的興趣有增無減,于是以浩渺江水、大教堂、洋蔥頭一般金碧輝煌的克里姆林宮和莫斯科河為背景又留下了一批今生不會忘記的珍貴照片。其中第二張是個小女孩,巴比娃娃一樣可愛好玩,高高的滑梯邊我摟著她小小的軀體,她的母親在鏡頭外微笑著。第三張,是在一家私人農莊拍攝的,為了迎合我手提水桶拍“生活照”的意愿,善解人意的俄羅斯大嫂急忙順手舉起一只古銅色的瓦罐,令我怦然心動! 盡管語言不通,盡管三位可愛的姑娘、女孩和女人各不相同,然而她們的友好、熱情與仁愛之心幾乎一模一樣。不能想象,若在中國,一個外國男人跟陌生女人或女孩子合影的請求會遇到怎樣的尷尬或結果。即便欣然同意,大約也要期待有所收獲。她們不同,自信而真誠的微笑背后,折射得卻是一個民族的文明與精神境界。雖然無法對話,但她們和她們身邊男女的笑臉似乎都在傳達著這樣一種信息:幫助我告訴他人有關你和你的愛,借此來愛你和愛他人…… 現在,照片沖洗出來了,我卻無法分別寄給那三位可愛的美麗姑娘(母親和孩子)。小時候,照張相絕對是件奢侈的事情,都中學嗶業了,偶爾跟誰照張相都要期盼好幾天,直到照片取出來,直到親眼看見照片上面的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樣。即使現在,雖說早已不拿照相當回事,可只要照了,仍然有意無意下意識地反復看上幾次。去年,筆會后感覺好像雜志社少寄了一張合影,還在回信中提了一嘴,呵呵。也許,茫茫人海,他國異域,如流星般與她們相撞的一瞬間,她們并未指望能得到這張照片,而僅僅是為滿足一位不知身份的中國男人的友善之舉。 留給我的卻是一種深深的遺憾…… 2.斯文的乞丐 古老的手風琴 旅游者都是匆匆過客。盡管如此,每次歸來,仍是感慨頗多。那天,從國家百貨中心出來,就看見了那位老乞丐。他瘦高的身材衣著儉樸卻整潔,懷抱一架古舊的小手風琴,戴著墨鏡的臉微微上仰,傳統的俄羅斯民謠就從指縫間緩緩流泄出來。開始我并沒看出那位有著教授一般氣質的老人是乞丐,他嫻靜地站立在花壇旁樹蔭下,與祥和悠閑的過往行人及幽雅環境十分和諧。 直到有人把面值不等的盧布輕輕放進他身上的某處,然后輕輕地似乎怕驚動老人似地離去,我才驀然發現吊在老人腰間的一只布口袋以及斜立在花壇柵欄上的那支木拐杖,也才意識到他是位老乞丐。 見慣了乞討者太多的兇險無賴和血淋淋的伎倆,我的同情心早已跟國人一樣磨起了厚厚的老繭。高貴的老人卻讓我驟然駐足。把盧布投進那只布口袋的手,不乏匆匆趕路的天真無邪的學生,氣度莊重的中年人,也有洋娃娃在母親的指點下蹣跚著把盧布放進去,然后繼續趕路。年齡、性別、職業、身份、施舍的面值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的那份真誠關愛與幫助。每一個人都是把自己的盧布輕輕地放進那只斜挎在老人身上的口袋里,好像生怕刺傷了老人的自尊心,然后輕輕微笑著離去,仿佛每一個人都不是施舍者,而那位孑然一身的老人更不是乞討者! 終于,我落淚了。胸中久已磨起厚繭的那顆活物開始顫抖和痙攣。那是一位已經走過去的中年婦女,從她的衣著和氣質上看——我判斷她應該是位知識女性。她陡地停住了腳步,匆匆在挎包里拿出一張盧布,走回來,輕輕放進老乞丐的布袋里,之后像所有人一樣面含微笑匆匆趕路了…… 常年在外采訪看慣了人情冷暖,今天看到這么多俄羅斯人為一位素昧平生的困窘同胞默默獻出自己的愛心,我深受感動。我緩緩走過去,學著所有文明仁愛人們的樣子,將一百盧布輕輕投入老人的口袋——錢雖然很少,但也是一個普通中國人在那些每日為面包發愁的同胞們的感召下獻給他的一片心意,請一定收下!一百盧布僅僅等同于三十幾元人民幣,但這區區小錢,卻似暖流般首先溫暖了我自己,但愿自此沖決胸中那顆磨起厚繭的麻木之心……老人似乎無知無覺,可我清晰地感覺到,他完全知道這一切!不知為什么,他要離開了。難道一位外國人的盧布刺痛了他的自尊?……不得而知。 那架古舊的小手風琴流泄出的俄羅斯民謠戛然而止,然而在我心中,古樸而善良的俄羅斯民風卻無法與老人的背影那樣越去越遠……